西班牙正在畫什麼 當代西班牙插畫之路
由財團法人文化臺灣基金會所主辦的2018文化台灣講壇,邀請現任西班牙 ABC美術館館長暨策展人印瑪古拉達‧葛秋(Inmaculada Corcho)與文化觀察家吳東龍對談,揭曉當代西班牙的插畫進程。臺北午後大雨澆不熄聽眾對美術插畫的熱情,現場齊聚百名插畫愛好者與設計工作者,一同啟程踏上當代西班牙插畫之路。
吳東龍(以下簡稱吳):從剛剛到現在,我們透過館長的投影片可以看見西班牙插畫歷史以及當代藝術家脈絡,整理得很清楚。我知道去年ABC美術館有和臺灣的插畫家鄒駿昇合作,請問當時合作的契機是什麼? Inmaculada Corcho(以下簡稱Inma):那是一個非常棒的經驗,帶給我們很多驚喜。這是第一次臺灣的插畫家在ABC美術館辦展覽。在這之前,大家談臺灣的插畫家都會講到幾米,畢竟他不論在西班牙或歐洲,都是一個標誌性人物。而和鄒駿昇合作一切都是巧合!這位曾在英國和美國工作過的年輕插畫家,雖然知名度不像幾米,但也獲得許多獎項。他的作品展現豐富的創作力,當時的展出包括插畫和繪畫,加上我們館內當代繪畫的收藏品,觀眾可一次看見兩種不同層面的創意。不只滿足插畫愛好者,更滿足當代藝術愛好者。不論觀眾或媒體,都給予正面的回饋。 吳:我和鄒駿昇也是好朋友。從臺灣人的角度來看他,應該和西班牙不一樣。想請問館長,西班牙媒體與觀眾如何看待這位來自臺灣的插畫家風格,會不會有地域性的差別?例如貼上亞洲或東方的標籤。 Inma:我們不會用東方或西方視角區分作品,雖然鄒駿昇是臺灣起家,但也受西方教育薰陶,因此很容易傳達訊息給西班牙讀者。他的作品風格正向純真,但在甜美的外表下,卻隱含著讓人反思的嚴肅訊息。我跟大家分享一個小故事。當他的作品寄到西班牙的時候,我告訴鄒駿昇,可以將相關畫作資料帶到西班牙印製,但他堅持要在臺灣製作,因為如此才能親自掌握品質與小細節。這些堅持都在畫作的技巧與細節,一覽無遺。 吳:很好奇,作為一個以插畫為主題的美術館,是否有一個使命或任務,要成為西班牙插畫家的平台? Inma:是的,我們要扶持一些新興西班牙插畫家。回到我說的初衷,就是要推廣繪畫與插畫。當然,我認為繪畫及插畫是與人無隔閡的表達方式,尤其在現代社會,他是一個表達自己創意的工具。 吳:帶到這次來臺灣的行程,館長從臺北到高雄拜訪了六位不同的插畫家。一開始有拜訪幾米,因為明年有展覽對嗎? Inma:我們確實跟幾米在明年會合作展覽,他很開心,這是他首度和西班牙合作展出完整的作品展。我們要呈現一個「幾米世界觀」,可以看到他所有的作品和出版物。 吳:從館長的角度,如何看待幾米的作品? Inma:根據我的看法,幾米作品多元、線條強烈,風格橫跨文學、童書領域,但受眾不只兒童,也很適合成人,很難將其框架定位在某領域。他的作品有一個幾米哲學在其中。展示他的作品需要幾個切入法,才能看到他作品有趣的不同層面。 開拓眼界不設限 人人都是創造家 吳:也許大家可以排一下明年六月到西班牙喔(眾人笑)。這次館長還造訪了鄒駿昇、川貝母、陳姝里、李瑾倫、Croter……等臺灣插畫家,不知道館長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想與大家分享? Inma:我不能講他們壞話,因為他們有些人在這裡(眾人笑)。對我來說,大家都很棒,每個人都有很大的潛力,帶給我許多衝擊。他們的創意、品質都高水準且多元化。每位插畫家性格不同,從作品也能看到從以前到現在的變化。獲益良多,回到西班牙後,我可以做許多新計畫。也許我提供給他們的只是一個小建議,但是他們帶給我的卻很多,畫風和手法我都感到陌生。因此我希望能更親近他們,帶著這些收穫回到西班牙。 吳:是發自內心的吧(眾人笑)?館長看起來很帥氣,但內心非常溫暖。如果要給這些插畫家建議呢? Inma:我不應該給他們建議,因為他們都很有能力,對自己作品也都很負責,知道自己要走什麼樣的道路。我不只是跟你們講,也是跟在西班牙的插畫家說。並不是說我們知道哪個道路好,而是我們正在走出這個道路,因此不要給自己設限,你應該要多方嘗試。 吳:臺灣的插畫家,都在工作上長期累積耕耘。我跟很多插畫家合作時,也感覺得到他們的國際水準,環境上也許有些限制,比方說國內插畫的商業環境沒那麼好,有些人必須身兼兩份工作以上才能維持插畫的興趣。不知道西班牙插畫家是否享有比較大的市場?會遇到的問題會是哪些? Inma:不只是針對臺灣插畫家,西班牙和世界上各個插畫家都會遇到類似的問題。單純平面插畫確實比較侷限,尤其在數位化、出版物少的大環境裡;數位出版的品質也不一樣。在人才眾多的時代,要出頭也是一種挑戰,所以我們要去開拓眼界,嘗試不同選擇,看不同風景與道路。不要設限自己為「插畫家」,我們是「創造家」,去創造不同的東西。這是一個大家都連結在一起的地球村,就算我們在臺灣,也可以跟其他領域連結。語言看似一種隔閡,但只要努力就能打破藩籬,去尋找不同的機會,和不同人、不同領域的人建立關係。 吳:感覺上了一個研究所的課程。在館長心中有所謂「成功的插畫家」的定義嗎? Inma:成功的插畫家,要可以在自己的領域為所欲為,達到自己想要的地方,不是別人如何看待我們,而是插畫家認為自己所處的地位應該是很自在的。有時候是別人硬逼某個人到一個地位,但重要的是,他自己是否感到自在?他是否喜歡自己做的事情?例如剛剛我們所介紹的西班牙插畫家們,他們現在才成功,但接下來十年,他想要到哪裡、想做什麼、是否可以達到?這也是一個關鍵。 觀者與藝術家的橋樑 教育與娛樂的平衡 吳:也就是對自己的定位能明確的勾勒。當然不是每個人都想成為插畫家,更多的是欣賞他人畫作的觀眾。作為一個美術館館長,剛剛有提到教育,不知道館長希望透過美術館或展覽達到什麼目地,或如何教大家看待插畫? Inma:這就是每一個美術館和博物館都在努力的事。我們不只是給觀眾想看的,另方面也舉辦工作坊、導覽、課程,以及給觀眾和插畫家、評論家的對話機會,試圖傳播這些資訊知識給一般大眾。所以,我們想在娛樂和教育之中找到一個平衡點。教育不是只有在課堂上才能發生,在其他地方也能達成這份任務。人文、科學、美術、文化在正規的教育體制,都大幅減少了,所以文化教育的使命便落在我們身上。我們很清楚知道,即便學校沒有教導,但藝術一直都在,我們必須不斷進行藝術教育。 吳:我們前面看了很多西班牙藝術家,不會用好壞或名次去評論,那我們應該用什麼標準去看待? Inma:我有我自己的理論(全場笑)。你不能把一個煎蛋丟給一個嬰兒吃,因為他不知道如何咀嚼與吞嚥。我們在觀看作品時,大腦會有自己的標準評斷喜愛與否。但創作本身是由創作者的經驗與哲學組成,不是每個觀眾都可以非常幽默,所以我們會看到一些破碎的訊息。因此,畫家必須用有別於一般人慣用的思考方式去解釋,好讓觀者理解。不過,正因為他的語言和經驗與觀者不同,我們需要一個中間者去解釋,並建立創作者與觀眾的連結。所以,雖然觀眾表面上可以評斷對作品的認同或喜歡與否,但美術館還是要找出那個連結。 同場加映 觀眾問與答 聽眾問:我從事視覺設計產業,想請問有時設計師、老闆、客戶的美感不同,會產生爭執,在工作上如何面對? Inma:這是個從古至今都有的問題,我的忠告是,如果你雇用設計團隊,就要相信他,不然你幹嘛僱用他?(全場笑)最慘的就是,客戶直接對設計師指手劃腳。畢竟我們是兩個不同的個體,不可能完完全全創造出客戶心中想要的作品,但應該透過對話,做出有共識、彼此都滿意的產物。 聽眾問:館長有提到,要幫插畫家與觀者做出語言不同的連結。我常常去美術館都看不懂,所以就有點傷心的出來了。美術館究竟要做出多少的介入,才對觀者比較好呢? Inma:我其實有時候也會沮喪地從美術館走出來,道理是相同的。我們在策展時也會猶豫,和藝術家討論。當代藝術家通常不傾向放很多講解,希望觀者能自己從作品得到靈感,但他們有時候無法理解觀眾對什麼有興趣。所以身為策展者,我們需要找到平衡點,一方面是尊重藝術家的意願,一方面則是要給與講解和指示。 吳:現在許多插畫家由線上轉到線下活動,如銷售、粉絲互動等。西班牙是否有許多線上崛起的插畫家,他們和傳統有何不同? Inma:插畫家該如何去推作品,這是全球皆然的問題,要感謝網路帶來的便利性,讓大家更容易推廣作品。不過網路平台和作品雖多元,博物館無法展出手稿,可能是唯一的遺憾。又比如說,當我們想要把作品輸出展覽時,會因為數位的品質落差,無法展現細節。 吳:如果大家想成為插畫家或創作者,會給予什麼建議? Inma:開始拿起筆來畫吧!開始去做吧!我們要讓手做一些暖操,當你愈來愈熟悉,你就會更容易去畫,更輕而易舉去表現。我所認識的插畫家們,都是沒有捷徑地腳踏實地去做,熟能生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