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秀和
2008年3月,在Jason安排下和日本設計師鄭秀和先生進行了一段非正式的訪談,想從設計者的角度,或是從對鄭先生有較多了解的提問背景下進行訪談,確實也談到一些比較少聽到的內容,從中對設計師的設計理念更有深一層的了解。
問:鄭桑最近常往返台灣,因為有一些建案正在進行,包括內湖大直的建案。為什麼會對台灣的案子感興趣? 答:主要由於與忠泰建商的私交與緣分,我本身也想做一些和之前不同的案子,加上案子的規模與挑戰性而接下這個案子。(案子包括住宅、複合式大樓等三案。) 問:在承接這些建案時,建商有什麼的限制與要求嗎? 答:並不是完全說業主要求什麼,或我想做什麼,而是雙方互相合作下,共同發展出的作品。 問:是不是有可能在台灣有家具的設計或品牌? 答:(你怎麼知道?) 正在進行中,之後有可能會有這樣的機會。 問:您父親是建築師對您有何影響? 答:(這又是哪裡知道的?)沒有耶。我父親對哥哥的期待比較高,他小學六年級參加了「設計我的家」的比賽,還做了模型,後來反而變成搞音樂,我反而受到哥哥的影響比較大。 (哥哥鄭東和為日本知名DJ,這次兩兄弟在N705i的手機加鈴聲是手足之作。) 問:日本現在很流行「設計家電」一詞,也有很多媒體形容你所做的家電從「atehaca」一直到「amadana」,都被說是設計家電,你怎麼定義「設計家電」? 答:我所謂的「設計家電」有兩種詮釋,一個是被設計的家電,家電很有設計感。另一個則是一種設計出來的市場,包括物流、通路、銷售的方式、過去沒有的市場,去設計出原本沒有或是不知道的需求,是做一種整體性的設計。 問:我第一次看到「atehaca」家電是在2002年代官山的一間時尚名店「VIA BUS STOP」裏,和衣服、文具燈飾等一起販售(現在日本有些francfranc偶爾還找得到),到了隔年「amadana」品牌建立的時候,剛開始也只有在中目黑「BALs」裏的第一間旗艦店裡販售(現在也只有在旗艦店裡才有訂做的服務,像是把原本電話話筒的皮革改成鱷魚皮或是蛇皮等服務),可以說說兩個品牌的差別? 答:「atehaca」(原本代表高貴的意思)當時是與 TOSHIBA 合作的廚房家電系列,是本來沒有的家電型態,呈現一種全新的家電概念。儘管推出後受到很大的迴響,但也面臨到大公司不願意繼續嘗試下去的困境,於是原本在 TOSHIBA 負責主管就跳出來成立「REALFEET」這個公司,推出「amadana」自己的品牌(最近還推出「barouche」只賣給飯店業的家電新品牌),自己當股東也擔任設計師,剛開始時確實非常辛苦。 問:「amadana」家電的設計是不是試圖融合傳統與現代的風格? 答:家電原屬於20世紀的產物,而他們(指 amadana)是屬於21世紀的產物,我們在書寫「家電」時採用了片假名的「家電」(即「カデン」)二字,而非採漢字的形式,代表進入了家電的另一個階段,不只是進化,而是將以前有的材料帶進來。 問:你對於過去的傳統文化素材、京都的風格是不是有特別的興趣、研究? 答:我在設計思考時,一直嘗試去用以前的東西找來解釋自己的東西,不只是侷限於日本,在台灣我也找原住民的東西,在印度也找,都做同樣的事情。 既然身分與文化上沒辦法劃絕對等號,就把視野尺度放大。 問:特別喜歡日本茶道嗎? 答:茶道給我的感覺是舒服的,這種來自原始的感覺是最好的。 當初在改建目黑CLASKA飯店的時候也是思考到亞洲裡的日本,應該是長什麼樣子,也希望能藉此把亞洲的感覺、東方的感覺帶到西方。 台灣的原住民花器造型也十分現代,看起來就像是做 amadana 的感覺,而這是在每個地方都有的文化,我的思考不只是日本這個地方,而是從亞洲來看整個東西。其實最原始的感覺是最好的,我是日本人也是韓國人(日籍韓裔第三代),既然身分與文化上沒辦法劃絕對等號,就把視野尺度放大,找到屬於亞洲共同的感覺,比方說和風、日本感,亞洲就有許多共通的文化元素。 問:你率先採用自然素材在家電用品上,像是竹、木,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會考慮到保存性的問題嗎? 會被蟲蛀嗎? 答:像是家電中有些竹子的採用,我用了京都的竹子,想要讓人會想起京都的感覺,哈哈哈,不會,有防蟲處理。 問:「調和」對你的設計來說,很重要嗎? 答:其實「調和」也是生存中,不得不面對的,必須做調和。延伸在設計上,為了創造空間的氣氛與感覺(以amadana showroom為例),我也會挑選了一些東西來搭配,不一定全都要自己來做,主要必須要找到調和來表現這種感覺。 問:「amadana」的品牌風格看起來比較像是男性用的? 答:現在對於創意有興趣的客群不分性別或是年齡,像是這次的限量手機也有很多女性、她們在穿著和服時使用。 問:你的作品的顏色大多來自於材質,是不是你多用材質來表現顏色,甚至用顏色來營造材質感?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會推出粉紅色「SAKURA」系列手機。 答:是的,我多用素材本身所擁有的顏色。至於會有的粉紅色的手機顏色,是因為延續之前粉紅色的計算機系列。 問:amadana 家電有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就是DM的設計,你們找了日本很有名的插畫家白根ゆたんぽ(Yutanpo Shirane)合作,把介紹家電這件事搞得十分幽默。 答:因為有些商品太男性化了,所以把這種緊張的感覺用笑話的方式來表達,所以用很認真的方式去講這個笑話,比方說在作微波爐的介紹時,強調把不能把貓放進去,這一類的說明,這是當時由負責平面設計的Tycoon和社長熊本共同決定的。 問:從「ATEHCA」的家電按鍵ICON到「CLASKA飯店」的LOGO,一直以來都有和專業的平面設計團隊合作 (Tycoon),和一般很多只是用inhouse設計師不太一樣,你們是否特別在意這個部分? 答:基本上我想藉著這樣的方式來提高產品的價值,我本身是做3D的設計,但對於LOGO等也常會有不滿意的情況下,所以就交由特別這方面的專業來負責。 問:除了家電之外,2005年你與Tyler Brule(美國雜誌Wallpaper創辦人)合作了CDT文具。 答:我在做了家電、飯店之後,還想做做看文具的東西,這是一種可以更輕易的帶到世界各地設計,因為和Tyler Brule認識,也結合了七家日本的文具廠牌,就開發這個品牌(Craft Design Technology)。 問:所以你在設計時是否有顧及世界性的市場問題? 答:接這個案子一方面想藉著這個設計看看世界的市場反應,一方面也是和Tyler Brule有私交。 設計不只是外表,而是先給他一種定義之後,再去做出這樣的成果。 問:之前有受訪時曾提到與歐洲廠牌合作時的種種疑慮,在你做了CDT這個與歐美的合作案之後,是否有化解之前的疑慮? 答:其實應該是說,我希望自己能先在日本、亞洲發展到一個程度,達到各方評價之後,讓西方了解我的作品風格之後,西方的廠牌是因為喜歡我的設計而才來找我合作。 此外,剛開始和西方合作可能會有語言溝通上的問題,但如果對方已經愛死我的東西,自然就不用講太多話,也會主動來找我。 問:所以在面對西方和東方的品牌來設計時,會不會有設計上的差異? 答:只要喜歡我的設計的都OK。 問:你在設計豐洲的「United Cinemas」提出『After Cinemas』的概念,是設計一個讓大家在看完電影還可以在一個有海景的地方邊吃東西邊聊電影的內容的情境;而「amadana」新推出的吹風機,是一種不需手持、把吹風機立在桌上就可使用的新設計。是否想企圖藉由你的設計來改變人們的行為? 答:我設計時,把最初的概念到最後完成的使用方式,想試試看(TEST)將兩種都考慮進去。設計不只是外表,而是先給他一種定義之後,再去做出這樣的成果。 生存的方式都是被逼到懸崖然後才能跳過去。 問:設計到現在有沒有什麼改變?做自己喜歡的東西還是做大家會喜歡的東西? 答:兩邊都有。同時思考兩個部份的話,自己想要做的東西就很容易做出來。但對於自己的概念和設計的造型是不會輕易妥協。 問:設計過程上遇到最困難的部份嗎? 答:是會有障礙的部份,但就像田徑選手一樣,每次都會想超越過去。生存的方式都是被逼到懸崖然後才能跳過去。 問:現在工作的重心?拓展業務?設計?還是經營公司? 答:我不會積極去拓展業務,大多是人家來找我。 問:如果以一天來說,你通常會怎麼過? 答:罵罵員工啦(笑),去馬殺雞啦(笑),但是不管在做什麼頭腦都沒有停止思考過。 問:設計之外的興趣? 答:旅行。上次才一個人去印度、不丹與美國等等。大部分是因為工作的關係而去的,或是找一些靈感、店內的擺設等等。(東京的amadana店內許多擺設就是來自於鄭桑旅行中的戰利品。) 問:對於未來的想法? 答:ITL最初是以每三年一個階段,現在已經進入第四個階段(12年),以拓展海外工作為主,包括夏威夷、台灣、巴厘島、中國與韓國等。 問:你自己會去預測未來的設計走向嗎? 答:沒有,my pace,照個自己的腳步,不會想把自己放在最先端,先端就代表隨時會落後。我做的不是大家所認知設計師做的事情,比方說我設計家電、又設計飯店又是經營者、股東等等,現在又想經營一間飯店,但每次新的嘗試都是讓自己最高興的事。 問:常常讓人分不清你的角色,有困擾嗎? 答:我做的是ITL的行業(ITL是鄭桑的公司名稱)。「ITL」代表無意中的刻意,刻意中的無意。我不喜歡被定義,喜歡創造自己的定義。 問:之後想要設計什麼? 答:整台飛機,在裡面弄個SPA,車子,美術館。 問:對年輕的設計師或是自己公司的新進員工的建議? 答:並不是建議他們怎麼做設計,而是先把自己本身設計好,就像做菜一樣,並不是完全依照菜單,而是要依照全盤來做考量,不能突顯自己。 問:談一下你帶來這支最新的手機設計? 答:很困難呀,手機各個部份的尺寸很小,即使是很小幾公厘的差別,試作模型雖然看不出來,但是出來整體感覺就是會差很多。 |